眼见着对面男眷席不少人端着酒杯起了身,女眷这边噤了声。
方才声音最大的几位夫人惭愧的低下了头,坐在前面的裴钰薇见状转身看向祈安前面的夫人,“郭夫人,你方才那般抹黑辞忧,是不是该道个歉?”
郭夫人便是最先以嫌弃的口吻抹黑姜辞忧的人。
裴钰薇是靖国公府的大小姐,是裴家二房裴中书的嫡女,又与昭王有着婚约,是未来的昭王妃,可以说是京中贵女之首,人人见了都尊之敬之。
而郭夫人,是吏部侍郎江高明之妻,江高明得昭王提拔荣升侍郎一职,是忠诚的昭王党,身为江高明得妻子,未来昭王妃的话她不敢不听。
郭夫人连忙端着面前的酒起身,“姜姑娘,方才是我说错了话,还请莫要与我计较。”
端起面前的酒,姜祈安微笑着看了郭夫人一眼,朝着对面男眷席举了杯,“无妨。”
“姐姐若是知道你们还记得她,定会高兴。”
“辞忧貌美,遭人惦记也正常。”满意地看着郭夫人的举动,裴钰薇的眸光一一从女眷席方才附和声音较大的几位脸上扫过,“辞忧及笄那年,去求亲的人都快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可她一个都没见,拒绝了所有婚事。”
“哦,对了。”像是提到了婚事突然想起来似的,裴钰薇抬手指着姜祈安,“她,此前从未露过面,想来你们是不认识。”
“介绍一下,她是平西侯府的二小姐,亦是我靖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妃,若是日后再让我听到什么抹黑她的话,便是同我靖国公府、同昭王府作对,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靖国公府嫡系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只大房二房各生了一个嫡女。
而裴钰薇便是二房裴中书唯一的嫡女;昭王元煜阳也是当今贵妃唯一的儿子;
裴言礼更是靖国公唯一的孩子,亦是未来的国公爷;
若是得罪姜祈安就等于得罪了以上三人的话……
瞬间众人看向姜祈安的眸光都充满了敬意。
我了个buff叠满啊!
惹不起!这是真的轻易不能惹!
难怪她此前从未参加任何宴席,挺好,还是别来了,万一一不小心惹到了怎么办!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姜祈安又倒了一杯起身走到裴钰薇的身边。
收到宁老夫人的书信回京侍疾的这一个月,裴钰薇常去莲心院陪宁老夫人,与她自然也就熟络了起来。
可以说裴钰薇是她回京后的第一个朋友,今日她能够站出来为她撑腰,她很是感激。
“谢谢薇薇姐,我敬你。”
“放下!你给我放下!”眉头一皱,裴钰薇以眼神压迫让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不会喝酒还敬我?谁要你敬!别以为你身子弱我就不敢揍你嗷!”
“薇薇姐才舍不得揍我呢。”俏皮地吐了吐舌,姜祈安还是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端起了裴钰薇桌上的茶杯。
裴钰薇好酒,这杯茶碰都不会碰,她干脆就端了起来,“喏,以茶代酒,敬薇薇姐。”
长公主乃是先皇嫡女,先皇亲封的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嫡姐,身份尊贵。
此次她举办的赏花宴,名为赏花宴,实则是为三皇子选妃,各府适龄未出阁的女子都在邀请之列。
长公主府位于东城区的化福街,末时初的化福街就已经车马辐辏,十分拥堵。
青荷拉紧手中缰绳停下马车,仰身将头探入马车中,“小姐,前面都堵住了,怕是要一会儿。”
如今整条街几乎都是前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的权贵马车,有长公主府去的、有停在府门附近等待主人的、也有送完了主人架着马车先回府的…来来去去的马车将整条化福街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青荷站起身子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以及长公主府门前进出的人头,坐回了车夫的位置,“估计要堵一炷香。”
马车内青婉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不愧是长公主啊,这怕是整个上京城的权贵都来了吧?”
“岂止是上京城的权贵,怕是各地的官家小姐都赶了过来。”
姐姐留下的产业中就有几家城中的客栈,早在前几日就有不少外地来的官家小姐入住,想来就是为了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
当今三皇子乃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百官押宝的未来储君,若是能得三皇子青睐成为三皇子妃,就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乃至母仪天下的皇后,任谁都想把握住这个机会。
“喂!前面的马车长没长眼?哪有停在路中间的!”一声男子的呵斥从身后传来,后面马车的人扬起马鞭抽在了她们的车身上。
堵在她们后面的是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马车全身用上等的花梨木制成,车身足有她们的两倍。
周文献将身子探出车窗,看了一眼堵在前面的破旧的榆木马车,一眼便看见站在车前看前方热闹的青荷。
来此地的都是为了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而长公主所邀之人皆为权贵,绝不会坐如此破旧的榆木马车,想来这是混进来看热闹的。
周文献轻嗤,“今天可是长公主府的赏花宴,来这的非富即贵,岂是你们能来凑热闹的!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挡路!”
马车后面被鞭子抽的啪的一声响,青荷拧眉转身,回道,“我家小姐也是受长公主之邀前来参加赏花宴的。”
“受邀?就你们?”周文献瞥了一眼破旧的马车,又看向看起来像是丫鬟的打扮、但布料朴素不像是权贵之家的丫鬟的青荷,显然不信,“好心奉劝你们一句,前面可是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受邀之人需持请帖才能进去,你们可别想着趁人多混进去,识相点就找机会掉头走吧,否则等会儿到了门前可少不了你们的好果子吃。”
“哎呦!你跟她们客气什么!”
马车车帘被从内掀开,露出内里的布置,只见车内中央放置着一方小几,正袅袅冒着香烟。
坐在最中央的是一位俊朗的黑衣男子,他的双眸微眯靠在壁上浅眠;左右两侧各坐着两名男子,其中左边的周文献将身子探出车窗,右边最前面的蓝衣公子掀开车帘,嫌弃地看了一眼,眸中满是轻蔑。
姜祈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约见崔怀溪,崔怀溪却先约见了她。
崔怀溪是崔中丞的三子,最得崔中丞的宠爱,和姐姐同在一家学堂读书。
那时学堂的大半男子都喜欢姐姐,当然,崔怀溪也不例外。
与众人不同的时,姐姐需花时间花心思应付其他男人才能拿到一些想要的东西,而崔怀溪身为崔中丞之子,在上京城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姐姐却从未应过他的约,也从未要过他的任何东西,更不许她接受他买来讨她欢喜的小玩意。
此前她以为,姐姐定是讨厌极了崔怀溪,所以才不愿与他周旋。
她本想约他出来打听荣辕的事情,没想到他却拿着姐姐的信物先来寻她。
摩挲着掌心的玉佩,熟悉的纹路在指腹下一点点浮现,姜祈安眯起了眼睛。
这枚玉佩是她出生时,娘亲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寻了名匠改造,将玉佩一分为二,分别给了她和姐姐。
她的那枚早在与裴言礼订婚后便作信物送给了他,没想到姐姐的竟交给了崔怀溪。
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崔怀溪,姜祈安语气不善,“你说,是姐姐让你来见我的?”
“是。”崔怀溪点了点头,“阿辞走前来找过我,留下了这枚玉佩。”
想到了姜辞忧,崔怀溪的眸中满是温柔,“她托我在你及笄后,来寻你。”
姜祈安撇了撇嘴,小声念叨,“姐姐你真是瞧得起他,若是我还没及笄他就死了呢?”
无奈地笑了笑,崔怀溪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掏出木盒放在桌上,“若是我活不到你及笄,临死之前也定会托付可信之人将东西交到你的手上。”
“阿辞嘱托的事情,我必不辜负。”小心地将木盒推到姜祈安的面前,崔怀溪的眸中满是坚定,“就算我不小心意外而亡,也会托梦来寻你。”
定定地望着崔怀溪眸中那某坚定的神采,姜祈安想起了姐姐在离开之时说的话。
“安宝,裴野和崔怀溪都是值得信任之人,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了危险就去找他们,他们定会护你终生。”
姐姐不愧是姐姐,不愧是上京城最强养鱼高手,哪怕已经走了三年,鱼塘里的鱼依然活着。
接过木盒,姜祈安吐了吐舌,“呸呸呸,说什么托梦的胡话,姐夫温柔良善,定会长命百岁!”
一抹红爬上脸颊,崔怀溪紧张地攥紧了衣袖,眼中再无刚才的坚定之志,反而慌乱地四下乱瞄了起来,“你……你唤我什么?”
“姐夫呀。”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姜祈安捧着下巴,“姐姐曾说过,拿着这枚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姐夫。”
“姐姐既然把玉佩给了你,那你就是姐姐认定的夫君,是我的姐夫。”
“我、我先走了……”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子,连带着红了整个耳朵,崔怀溪慌乱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红着脸的崔怀溪与路过走廊的裴野撞了个正着。